姜铃

【喻张喻】晚来天欲雪

前文戳tag【安得促席说彼平生】

卷一 存在与定格 章三 晚来天欲雪

一个人究竟怎么用严肃的文字，并且在标注日期的情况下，解释疯狂与爱情呢？

喻文州出了会议室大门，迷迷糊糊地走向楼梯间，一脚踩空还反应了半天这是高层他怎么还要走楼梯，没想出个所以然于是一直机械地走楼梯到十二楼，才慢悠悠等了电梯下去。

去食堂吃早饭吧。他想。

此时在长久的生物钟刺激下，喻文州的大脑条件反射般清醒了一会。他在脑海里寻找今天的计划，发现本来今天是用来处理申请加入EVIL计划的那帮研究员的报告的。前两天王杰希因为所有研究员听说马上要启动计划而疯了一样加班加点地把自己手头的小项目结束，他桌上摞了一堆厚如砖块的实验结果报表，就是每张只看一秒钟也得花上不短时间。所有高层全被他拉出来审核报表了，连自己这个非专业人士也不得不做些工作。现在张新杰来了，这些申请表应该会递交给他，自己还能有一天的休整时间，正好找王杰希开药。

捋明白自己当下似乎没什么火烧眉毛的大事以后他的大脑自动又陷入了沉睡状态，只剩下自动行使职能的两条腿带着他走进食堂拿了杯豆浆。

豆浆温热的触感让他恢复了点，他双手捧着杯子喝了一口，五脏六腑都暖和起来以后视线也渐渐清楚，喻文州想着蓝雨的人都不在本部工作，宋晓昨天还飞走了，自己虽然习惯了一个人吃，吃着吃着睡着了也没有人叫醒他啊。

对了，今天回去收拾行李。昨天在柜子里找份资料还翻到了准备送给石不转的围巾。当时还唏嘘了一下。围巾的质地和做工都不错，不过不是自己喜欢的花纹，想起周泽楷说要向前看，就把这条围巾当成人情送出去，结果给谁了来着……

喻文州又喝了口豆浆，端着杯子在空空荡荡的食堂里边走边找。

找到了……

他眨了眨眼睛，又无意识地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的白痕。自己感觉这样的动作太过情绪化又有些不收敛，思维不冷静，又一瞬间想起了石不转飞扬的眼睛，竟然就愣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张新杰穿着黑色的大衣围着那条格子围巾，旁边是安文逸端着早餐盘子，两个人朝喻文州走来。

喻文州条件反射调出一个微笑。

张新杰走进食堂的时候震惊了一下。

他转过头问安文逸。“平时你们都起的这么晚吗？”

现在七点整，食堂里一个人也没有，只有窗口不时有出来探个头又缩回去的后勤人员。

安文逸也是一脸不解的表情，“通常大家这个点应该都起来了啊？食堂原来就怕熬夜太晚，下了死命令说八点半以后不卖饭，一般那之前都会来吃饭的，今天怎么一个人没有。”想了想自己恍然大悟，“他们昨天晚上基本都通宵了吧。”

张新杰疑道：“有什么急事吗？”

安文逸了然地笑，一边接过两杯豆浆。“因为你回来了，EVIL计划今天就从没有项目的研究员里抽人参加了，估计很多人都想着今天晚上通个宵做完，八点半应该就都会到。”

张新杰低头解开围巾，走了两步就听见安文逸冲着对面打了个招呼，他抬头就看见喻文州——印象深刻的，昨天把他引入联盟的男人，端着一杯豆浆浅浅淡淡笑着，仔细看看还有点……没睡醒？

张新杰扑哧笑了，想着这回碰见喻文州要感谢他送的围巾，就跟安文逸说:“我和他有些私事。”

安文逸表情变了变，最后任由张新杰从早餐盘子里端走了豆浆，应了声看见朋友先走了就朝一个戴着眼镜的瘦高个青年走过去。

他们在一张桌边坐下以后张新杰终于有机会仔细看看这人的脸，昨天在应急的状况下什么都记不太清楚，今天再看清晰度超高的喻文州，他差点认不出来。

喻文州眼睫毛很长，面部轮廓清楚干净，长得不是很显眼，属于越看越顺眼的类型。线条十分无害，还有一百分的憔悴。本来就不好的脸色现在直接变成了苍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

身上的白衬衫领子翻得不是很完美，领口解开一个扣子，衬衫袖子窝得乱七八糟，挽着的衣服里露出一节骨节分明的胳膊来。

张新杰皱了皱眉头。昨天虽然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但远非今天这么严重，身体状况已经从欠佳转变成了不良，不知道他是怎么撑过来的。

喻文州说话声音带点鼻音，这让他显出几分脆弱，声韵比昨天低了不少，还有几分吴侬软语的感觉。

“叫我文州就好。在这里适应得怎么样？”

张新杰回答，“很好，谢谢你给我的围巾，我很喜欢。”

喻文州笑道，“喜欢就好。”他直视张新杰，眼角眉梢都是可见的开心。

“可以叫你新杰吗？”

音色比昨天软了不少，竟像是恳求，轻轻地挠过张新杰的耳朵。

这个时候食堂里还没有什么人，只有不会说话的桌子和长椅，喻文州声音柔和到极致，像不期而遇的春风。

太静了，静得能听见他们的呼吸。

联盟刚成立的时候大家隐姓埋名，后来出了变故他才得以走到台前，在内部他们流通了真名，但习惯性叫着的ID也留了下来，石不转却是例外，他最终也没有留下自己的名字，即使到走之前喻文州也不知道石不转白大褂之下究竟有什么不可言说的秘密导致他讳莫如深，甚至连通常联盟里的成员都有的身份确认证明——DNA血样也没有石不转的。有时候喻文州会觉得这些年只是他做了一场梦，石不转从来没有真正存在过。

那个时候他们管石不转叫hour，石不转连名带姓地叫他喻文州，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称呼，唯一不同是最后那封文件上，石不转用瘦长的楷体写下。

“文州。”

再见到顶着石不转ID生活的人喻文州莫名地难受，但是听着对方安安静静一声“文州”大概也会让自己有所寄托，这是他唯一一点私心了。

张新杰是好人，还是不要让他陪着自己沉沦。

喻文州喝完了豆浆，起身准备回宿舍睡一觉。

“文州。”

跟着他站起来的张新杰在后面叫了一声。喻文州愕然回头，在某一个片段他仿若回到二十二年前那些一回头就能看见石不转的日子，清冷又高傲的声音，现在带着几分谦卑，更加温柔了。

张新杰有点窘迫，但他看不下去喻文州这样糟蹋身体。

“身体状况不好，回去吃点药吧。”

只是一句话，张新杰脸已经全红了，因为皮肤白，红得还十分明显，从脖颈一点点攀缘的红色一直烧到额头，给这个冰冷的人镀上了一层人味儿。

食堂里的人开始慢慢多起来，空气渐渐像是沸腾了，在这份分子和原子的狂欢中那些尘封的秘密和迷离的血色已经要被真情和假意的交锋冲破，他们看上去都没有准备好接受。

但此时困倦却幸福的喻文州没有想明白自己为何快乐，不知不觉红了脸的张新杰也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害羞，只是隔着两三张擦得干净的桌子，没有人会想到以后那么多的时光和岁月吧。

注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有点短……我已经尽力了。

感谢每一个看到这里的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