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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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张喻】江南柳

前文戳tag【安得促席说彼平生】
卷五 章一 江南柳

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他站在一个明亮宽敞的教室里,周围没有人,张新杰试图打开门走出去,结果发现门被锁上了。

他知道这是孤儿院,而他找不到可以帮助他的人。因为他现在……很小。

怎么说,刚刚会说话的年纪。

他想起自己因为家里被抢劫,他和弟弟逃出来,进了警察局,然后就在孤儿院长住下来,现在已经快半年,他们还是被孤儿院的大孩子欺负。毕竟即使有再多招数避免,他们还是太小了没办法用。

他知道弟弟一定是去找老师了,他们一般不会同时出现,因为如果出了事另一个还可以去找人帮忙,两个人都被关在教室里就没办法了。弟弟看上去更好欺负,而他自己却因为不爱笑还很少说话,在孤儿院里存在感不算很高,因此很少被恶作剧。

因此这时候谁会和自己有仇呢?张新杰坐在一张椅子上冷静地想,两只瘦得只剩骨头的手在桌角一下一下敲击。他并不是不吃饭也不是不长个子,但是永远没有婴儿肥,就是瘦得像竹竿,完全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还是要多吃点啊。张新杰想不出自己得罪了谁,就索性坐在那里出神,看着自己细致的骨骼和青紫色的静脉想着。。

楼下传来隐约的笑声,他也习惯这种安静无人的环境,随便在教室里找了根粉笔,开始描摹黑板边上的字。

他写到第六个subject的时候门外传来一个人的脚步声,那个人打开门张新杰才发现那是两个人,他的班主任老师和弟弟。

弟弟走路从来没有声音,因此他没有听出来。

“hour?”老师俯身和弟弟说了些什么,然后回头对张新杰说,“你们准备一下,hour,有人要找你。”

张新杰潜意识觉得有些不对,但是又说不出来哪里有什么问题,他觉得自己应该是有父母的,但是孤儿院老师都说父母去世,他也就没再往这方面想。

毕竟如果真的有,在他短暂记忆里也只有姑妈和姑父,并且他们很确定已经死了,父母肯定有,然而没来看过他们。

我好像是有过两个父母的……张新杰隐隐约约地想,自己否定了,怎么可能。

他把思维调回到当前场景,有人要找他为什么还要弟弟跟着?不过老师总不会坑自己,这样他也得不到什么好处。于是张新杰整理一下身上的衣服,跟着老师走出教室。

弟弟回过头来,张新杰一瞬间觉得自己见过他,又想想这不是自己弟弟吗怎么可能没见过,真是傻了,于是安静地走过去离对方更近一点,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应当在危难的时刻彼此依靠,现在他的亲人也只剩下弟弟了。他低着头看自己和弟弟如出一辙的细瘦手指和骨节分明的胳膊,有种没吃饱的感觉,真是白吃饭,竟然还是没有长成正常儿童的身材,这不会是有什么病吧,然而他看书说只是基因问题。

书写的也不一定对。张新杰想。

他们走过长长的走廊,一个一个空教室和一尘不染如同医院太平间的拐角,这里似乎没有什么人气,不过也可能只是因为孩子们都在操场上而墙壁隔音效果又特别好。

他来过这个孤儿院吗?张新杰想。

自己不就在这里,何谈来没来过。他觉得思维出了点问题,有些恼火地暗中攥了攥拳头。

老师在前面走,也不说话,弟弟走路没有声音,他的脚步声和老师的两个人突兀地在整个教学楼里回响,这个时候连外面的笑声也听不见了,张新杰往窗外一看发现操场上一个人都没有,然而他们一瞬间又从四面八方出现了。

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可能是捉迷藏吧。

老师打开一扇门,这门和整个教学楼的画风完全不同,教学楼都是干净刻板的现代风,而这是一扇厚重的木门,把手因为多次使用摸得油亮亮的,推动的时候发出吱呀的声音。

他们走进去,张新杰看见和教学楼底层面积明显不符的几乎可以用空旷来形容的大舞厅里站着一个提着医药箱的人,他踩着吱呀作响的实木地板向他们走过来,张新杰下意识拽紧了弟弟的手,发现对方手冰凉几乎没有活人的温度,但是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这个弟弟不像活人是个他很早就知道的事实。

他什么时候有的弟弟来着……

废话,他们是双胞胎不是吗,当然是有他就有他。张新杰揉了揉眉心,觉得自己可能真是被关傻了。

走近的男人看上去相当高,张新杰保持沉默,毕竟这个年龄的孩子也不太应该有别的反应了,要他哭他还不愿。弟弟的手竟然反常地热了起来。

“怎么……”张新杰嘟囔,他自己都没有听见这句话。

突然他听见一阵喧闹,有人叫嚷着“行了行了”仿佛在他的耳边呼啸而过,他烦躁地捂住了耳朵,然后放开果然就再没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只有弟弟的手还是反常地温热着,不过这样也好。

年轻男人在他们面前蹲下来,打开医药箱找出两支针剂,然后说,“我是防疫部门的医生,这次你们打的疫苗由我负责。”张新杰疑惑,他刚来的时候确实打过疫苗,当时还是很多人在一个小教室里,怎么才过了半年他就有这个待遇?没等他细想,年轻医生已经挽了他袖子扎进去,手法熟练地推液体拔针按上棉签,然后把看上去就是流感疫苗玻璃瓶子的药剂瓶扔进垃圾桶,还没等他觉得有什么不对——实际上也没什么不对——又给弟弟打了一针,弟弟还是那个微笑并且面无表情——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这种感觉——的表情。年轻医生按着弟弟的胳膊,声音很好听地说,“真乖,都不哭。没事啦!将来好好学习,不会再生病!”

怎么像个骗子。张新杰有点鄙夷地想,防疫部门怎么培养的哄小孩技能,比老师还傻。

不过他声音挺好听的。

说起来都没怎么听弟弟说过话,也不知道他声音怎么样。张新杰想了想还是没回忆起上一次弟弟和自己说整个的句子大概是什么声音,因为似乎太远了。

他自己的嗓子都很久没有用来说整句的话了。

等等——老师说的是有人找他hour,没说要打针的事情啊?可能老师忘了。不然也不会把自己和弟弟一起带着,现在他们应该在这里等待,但医生已经走了。

张新杰觉得今天自己的思路完全模糊,一切都脱离控制真是让人难过的事情,他不想这样但竟然无能为力,难道他想快点过完整个人生?

头好疼。

弟弟清了清嗓子。

张新杰很震惊地看了对方一眼,弟弟捂着嘴低声说话,是他完全没有印象的清亮声音,他说,“这屋可以说话吧。”

“我也不知道。”张新杰也学着他的样子捂住嘴,声音沙哑。

弟弟转了一圈。

“应该可以,现在我们已经三岁了不是吗?没什么不能成段表述的,反正我们用中文他们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话。”他说得很流畅,是在姑妈家学到的中文。他们两个的第一语言都是英语,但姑妈是中国人,因此中文他们也是会的,现在在国外中文没那么普及,只是两个孩子应该也没人听他们到底说的什么有什么意义。何况他们已经三岁多,怎么说也可以说成句的话了吧?

弟弟声音很好听,好像在哪里听过。

他以前是对自己说过话的,自己当然听过。

张新杰揉了揉太阳穴,摊开手,“想说点什么?”

“如果我们都被不同的人……收养,以后还会再看到吗?”弟弟犹豫地使用词语,又不确定地补了一句,“……重逢?”

张新杰沉默。

他们在孤儿院的智力水平测试中都遥遥领先,即使从不说话,这也是经常受欺负的原因之一。这样没有残疾又智商高的孩子一定是收养的抢手货,并且很大概率不会被养到一起因为收养的手续复杂,所以分离几乎是近在眼前的事情,没准就是今天。

张新杰想了想,“那个时候你还能认识我吗?”

弟弟看上去没想过这个问题,困惑地眨了眨眼,只有面对张新杰他才有不一样的表情。他很小声地说,“能吧?不这样的话我们约定一句话?这样我就能认识你了。”

“如果不是认出来,故意的重逢有什么意义呢。你还是没想开。就比我小几分钟,怎么这么不成熟。”张新杰靠着墙,觉得这墙格外柔软,忽视这件不合理的事情,继续说。

不过一个三岁多的孩子说别人不成熟,总有种哪里不对的感觉。

“说吧。总要做好最坏的准备。”弟弟换了个表情,看上去严肃多了,也没有小心试探的风格,果断道。

“好。到时候我就说‘我还是回来了’怎么样?这样的话一般人不会说,我们就可以认出彼此了。”张新杰想了想。

门打开的声音传来,两个人走进来,一个是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生,另一个是西装革履精神矍铄的老人,两个人动作一致地蹲下来。

白衣服的医生蹲在张新杰面前,说,“我知道你听得懂,我可以给你最好的教育,把你当我们的儿子,你和我的儿子长得真的很像,可能你就是他的转世吧。说起来这件事有点不好,但是我作为一个科学工作者确实是相信轮回的,我的儿子被歹徒杀死,他和你长得非常像,我们在他很小的时候把他寄养在别人家,因为工作忙好几年没回去了,但是一看见你我就本能地觉得你听得懂中文。你就是等着我的孩子。我曾经觉得自己为社会做了很多贡献却失去自己的孩子是报应吗,现在看来还好有你。你愿意让我做你的父亲吗?”

医生似乎从来没有说过这么长的话,说到最后几乎痛哭流涕,然而他只是眼眶红了,声音里带泪脸上却显不出来,只有苦笑在嘴角晃荡。

确实和自己长得很像,张新杰蓦然觉得如果有父亲,自己的父亲就是这个样子,严谨而有社会责任感,即使为了工作失去自己的孩子也是值得敬佩的。

他点点头。“愿意。”

突然双脚离地,他被年轻男人抱了起来,余光看见弟弟坐在地上和老人低声说话,看上去相谈甚欢,他努力地记住老人的脸,希望能再认出。出来的时候他趴在父亲的背上,觉得有点硌得慌因为对方实在太瘦,于是他抬起头问,“那个老人是谁?”

父亲愣了愣。“不认识啊。我很少出实验室。你要好好学习,我带你做智商测验,到时候你就可以和我们天天在一起了,我准备把你带在新的项目里。这样我们既可以工作也可以照顾你。不过你可以自己照顾自己的对不对?”

张新杰笑,这爹真是太有意思了,真把自己当大人看啊?即使他会做饭,也够不到料理台好不好?

父亲也有点不好意思,找补道,“有食堂。”

视野一转,他牵着母亲的手进了一个小花园,花园的尽头有一间别墅,打扫得干干净净,花园里有疯长的野草也有葡萄架,他自己已经有半个架子高了,毕竟六岁是个长个子的年龄。

父亲站在门口台阶上,母亲向他挥了挥手。“晚上好啊。今天我们那边完事儿的早,没想到你这边也这么早吗?有没有什么不对的事情发生的,快去分析下。”

什么不对……张新杰想,不过父母的话一向表意不清并且两个人甚至都能听懂,和他没关系他也就不管。

父亲打开门。“hour?你有女朋友了?”看见张新杰手里粉红色的信封他说。

张新杰很无奈地看着这个信封,他也完全不知道那姑娘怎么想的。

“你认识的,是PhD.Black的姑娘,我还不知道她的名,她就给我这个,实在有点突兀。我不是很喜欢这样的女孩子,虽然聪明但是有点娇,我没有照顾好她的信心。话说你和妈妈在一起,难道就是因为妈妈适应生存?你看你的做菜水平,简直没有办法形容。”他看父亲端上桌的菜——或许用不明物体来形容更加合适——有点无奈地把信封放到一边。

“居然没糊……挺好。”他吐槽道。

父亲还想说些什么,又咽住了没说,张新杰很满意地想,他们家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让他决定在吃饭之前就把这封信让父亲看见,这样根据他们的态度自己还有十几分钟思考对策。不过这次不管怎么说都是无妄之灾了,他和那女生真不熟。

吃完饭父亲找了冰箱里酸奶出来,拿着透明玻璃杯给他和母亲一人倒了一杯,然后坐到沙发旁边的扶手上——布制的沙发因为很久没有用过,已经全是灰尘——准备说话,张新杰拆开信件,和粉色的外皮风格完全不同的是里面的信纸,很厚很白,他看着有点眼熟。

这不是父母研究院用的打印纸吗……

整整六页,四页证明,都是诸如学业水平测试,智力水平测试,品德测试,还有课外活动证明,在读证明等各种东西,有点像大学申请材料。

最后一页用四号字写着“个人陈述”。张新杰不禁觉得如果忽略内容这完全能寄到大学里做申请。

张新杰把那些证明都看了一遍,其实这些他也都有,是研究院让他们考的,不知道有什么用但是留着再说。他考过中文证书但是没想到这姑娘竟然也有,他明明记得对方不是中国国籍。

个人陈述很简短,大意就是我打算和你结婚,现在我们门当户对,将来就是郎才女貌,肯定很合得来,基因优秀,孩子也聪明,我喜欢你,还因为这个去考了中文证书为了更好地理解你,希望你能考虑。

张新杰没谈过恋爱,毕竟他才六岁,也没有这方面的知识,他简单的恋爱观还真就是奔着结婚去的,在这个方面上他和女孩还算志同道合。他没见过这个风格的女孩子,也不觉得对方有什么不好,但他觉得一辈子就这样托付出去,怎么说也不太对吧。

他把那雷厉风行的个人陈述和证书复印件递给父母,母亲皱眉头,显然对这种豪迈的外国女子风格不是很接受,毕竟对方也才七岁。父亲则是关注了别的方面,不过也算是抓住了重点。

“她有中文证书?”

“我也不知道。”张新杰回答。

“那真是很聪明了。”父亲赞叹道,然后严肃起来,把酸奶喝干净,看着坐在桌边的张新杰。此时他还够不到高脚凳下的地板,但也已经不矮了,面无表情,更像个大孩子。

“hour,你怎么想的?”

张新杰摇摇头,他没想过这个问题。结婚真的太远了,何况……“我不喜欢她。不是讨厌,就是不熟。”

“你们不是同学吗?”母亲愣了一下。

“准确地来说,是同桌。但是我不了解她对除了学业以外的任何事情的看法,因此我说我和她不熟。也没有进一步交往的想法,即使是作为朋友,我不知道什么让她造成了可以表白的错觉,这是我的疏忽。可能是我太过于容易接近了,我会改。”张新杰想了想,慢慢地说。

“你不想结婚?”父亲听出了他的意思,毕竟拒绝一个人很容易,但是张新杰的思考方式明显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结果,这要注孤生不是吗。

“嗯。我的实力只会更加强大,那个时候一个不符合我的思考方式的伴侣只会在我的世界里增添麻烦。”张新杰回答。

“不能这么说。”母亲说话了,她神情有些疲倦,带着一点鼻音,“我和你的父亲都很强大,也不是任何时候都能够互相理解,冲突是不可避免的,但我们彼此需要。”

张新杰不赞同地摇了摇头,母亲继续说。

“如果你将来事业有成,或者不如说你取得了重要的研究成果,那么没有伴侣分享你成功的快乐,你的生活还有什么意义呢?”

张新杰沉默。他似乎在什么时候听到过和这类似的话,但是又本能地想反驳,不知道为什么有个声音在耳边平静地说你会发现如果他不理解你你还是很痛苦,又说但是那个时候你就是错的,他开始头疼,隐约觉得好像很久以前也有过这种混乱思绪的感觉。

什么时候呢?他不记得了。

张新杰说,“你和父亲也是这样吗?你们一定相互理解,但是不可能完全相同,这个时候会怎样?”

父亲坐在沙发扶手上,低着目光没有看自己,张新杰觉得这个人长得和自己真的很像,但是性格完全不同,虽然看上去没有什么区别但怎么说,父母对生活和工作抱有的希望比他多太多,让他有时候有种被梦想灼烧的感觉。

他们就是自己的父母,为什么有他们长得和自己像的说法?

父亲回答,“没有永恒的真理,也没有真正的圣人,有的只是在历经磨难后能够保存自己本心的人,他们克服了内心如同伏地魔般的诅咒,成就伟大的自我。我和你的母亲都向着那样的光亮前进,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彼此反思彼此依靠,互相鼓励直到达到极致的真理,在这个过程中由于对事物发展的认知不同,任何的争吵都是正常的,但是真理永远殊途同归。”

母亲拿起杯子放到托盘上,总结道,“hour,你一定会在未来的生活中遇到无数这样的问题,不管是选择朋友还是伴侣,要记住没有人能够一个人走到终点,即使你可能一个人走了很远,但你走不到尽头。”

视野中的事物飞速变化,在他从餐厅走到花园的过程中他看着葡萄架变得枯黄和矮小,看着风云变幻,他走到葡萄架下得知那个早有预感却格外残酷的真相,然后选择接受。

他一瞬间清楚地想起那毫无来由却格外熟悉的头痛,想起父母和他相似却不同的性格,想起那些欲言又止和语重心长,想起那一点一滴幸福得像万花筒的时光。

为什么已经遇见这样的美好,梦境却最终会失去?

离开了你们,我还能去往哪里? 

张新杰走出花园,走到寂静的街道,漫无目的地行走,走着走着想起他的目的地。

他还要上学还要去研究院,父母说同事都不知道他不是他们亲生的,他可以像往常一样,但是他已经无法理直气壮地享受他们给予他的一切,包括学习条件和规划好的人生。

他们给予他知情权,到底是对他的尊重,还是对他的伤害?

如果他没有执着地表现出想要知道事情真相的态度,是否他们还可以像往常一样粉饰太平然后只让这件事变成心底里偶尔痛楚的一根刺?

张新杰走进一条通向研究院的小巷。

几个黑影从白色的墙边一闪而过,张新杰不假思索地伸手到书包里掏出一柄刀来。

他知道他会的技能已经不足以应付这样高大的身影,即使他在学校因为个子高反应敏捷可以一对二,和成年人的体力差得还是相当远,毕竟他现在只有十一岁。

张新杰谨慎地从小巷走出来,迎面碰上迅疾如风的人影,是两个青年模样的人,都穿着再常见不过的牛仔裤和T恤,外形普通,但暴露出来的胳膊肌肉粗壮,并且个子正如张新杰判断的,相当高,他没有办法运用自己的手术刀,只能先躲避。

几次交手以后他被逼到了墙角的方向,他后知后觉地发现情势不对,如果到了角落他只有被动的份,于是他找准了时机攻击。

国外人口稀疏,研究院几乎就是在荒山野岭里,小镇上没住什么人,想找人求助很难,何况张新杰有种不知从何而来的直觉——他大概是没有人可以依靠了。

他突然又想起他已经没有父母这件事来。

一个青年在张新杰不顾一切的攻击下终于被击中了要害倒下去,但是另一人却将近毫发未伤,张新杰身上已经留了血迹,他干净的白衬衫上全都是破损。

已经到墙角了……

张新杰几乎是有点失血过多,毕竟伤口虽不至于致人死地却太过于妨碍行动,每一步都伴随着不容忽视的疼痛,他简直没有办法坚持发挥正常。

不……

他隐约想起他还有没有完成的事情,还没有找到他的父母,还没有治好别人的病,还没有和弟弟团聚,还没有……

张新杰看见自己挽起的白衬衫右边袖口泛起一点微弱的荧光。

他没想什么,也来不及想什么了。

再发现自己醒来的时候他躺在病床上,房间外面隐约听得见父母的低声交谈,床边站着似乎曾经见过的白衣医生,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怎么样?还好吗?”

张新杰感受了一下身体状况,很奇妙地没什么不对,只是觉得脑袋一顿一顿地疼,精神也有点恍惚,父母的交谈声渐渐弱下去,他一瞬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脑部受到损伤,我是脑震荡了吗?”他问道。

“没有,你一切正常,除了一些外伤。”医生在手中的记录板上写着什么,抬头回答。

他在说谎吗?

张新杰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对,因为他过度疲惫达到了以前格斗训练从未达到的地步,他觉得实际操作和演习有所不同是正常的,就没有什么疑问。

“好吧。我建议你们给我做个核磁,我头疼。”

“我会去通知。现在睡一觉吧,你太累了。”医生看着记录本,声音轻柔地说。

张新杰觉得一阵困意不由自主地袭来,他睡着了。

梦里什么都没有,醒来却感到莫名心悸,张新杰坐起来揉了揉眉心,下意识地想要抓住手腕。

它为什么在那时亮了起来?



望江南·江南柳
欧阳修(宋代)
江南柳,叶小未成阴。
人为丝轻那忍折,莺嫌枝嫩不胜吟。
留著待春深。
十四五,闲抱琵琶寻。
阶上簸钱阶下走,恁时相见早留心。
何况到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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