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张喻】夜阑卧听风吹雨
前文戳tag【安得促席说彼平生】
卷五 章五 夜阑卧听风吹雨
混沌的时空观念里满身血迹的叶修半夜十一点多从实验室里把张新杰拽出来，拉着他跑过长长的没有人的走廊，他觉得这个走廊相当熟悉，有点逼仄的空间亮着恍惚的灯光，跑过的空间因为速度太快而扭曲，医疗部的门口挂着ICU的牌子。
这是谁的一语成谶？
是了，是苏沐秋的主意，现在躺在那里的也是他。
叶修站在手术台前面，手术室里人潮熙熙攘攘，无影灯在头上惨白地照耀着，张新杰按下手术刀，他的手一向很稳，即使在这样那样尽人事听天命明知不可为的时刻，因为紧张并不会带来什么别的，同样轻松和冷静也不会。
他们还是没能救回苏沐秋。
“他生前做过什么。”张新杰简单地提出问题。
因为苏沐秋的死亡事件，高层召开了临时会议，即使这对于叶修来说太过残忍，张新杰也不得不让他参加并且回忆事实，因为他隐约地觉得这是很重要的，总有些联系在每件事情之间。
“我们出任务回来，在路上被截杀，他回来的时候就只剩一口气了。”叶修神情麻木地说，顿了顿，又清了清嗓子，“被截杀之前他就已经是战损状态，异常之处就是他突破了极限，在叶氏和防卫处的训练和战斗中他从未发挥出如此长效的水平，他是爆发式攻击，但这次时间很蹊跷地长。当时我没有觉察到，也只认为他是失血过多，但按照正常的外伤抢救方法发现他已经脑部出血，战斗状况如果没有伤到头部不应当出现这种状态。”
“你有p印吗？”张新杰突兀道。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到了这里，但他还是这么说了。
“有。”叶修不明所以地回答。
苏沐秋有P印，苏沐橙有N印。
叶修有P印，叶秋有N印。
“不知道怎么激发的，但是那次以后我头疼很久，并且十分虚弱，半个月才回复。按照正常的训练强度我坚持不到那个时候，但是在危机情况就提高耐受程度，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发挥了作用。”
他想起苏沐橙的话。
现在苏沐秋和叶秋都死于不明病因。
“记得不要把我们来过这里的事情告诉别人。”
印记到底是何时被烙印在生命轨迹里，又影响到了什么？
如果拥有印记的人都有血缘关系，他是否可以通过验证印记找到弟弟？
张新杰站在实验室里，实验台上摆着各种数据，自从那件事以后他就基本停下了神经毒素的研究专心于印记的来龙去脉，毕竟叶修和苏沐橙哪一个再离开联盟都是损失不起的，何况这两人看上去还是情侣关系，常言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扯远了，不管是对那些潜在的危险还是明面上的纠缠他都是只能做到一个科研人员，或许还有半个特别行动组人员——毕竟没有防卫部的人能打——的责任，何况现在自己甚至有点自顾不暇，因为……
敲门声响起，轻快的三声，代表没有正事，但张新杰知道这是谁并且理论上还有给他开门的义务，因此他轻咳一声。
“进来吧。”
喻文州打开实验室的门，在门口站住了，他一直进退有度，和自己交往了也就是陪他吃个中午饭之类的，毕竟两个人都很忙，甚至可以说忙到了焦头烂额的程度，他又不算是喜欢喻文州，因此几乎是除了任务就没什么大的联系了。不过喻文州总是喜欢在实验室门口看他，久而久之他也习惯了，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他都不知道，肖时钦说他是除了研究什么都能够忽略的人。通常等到他很长时间不搭理对方到再回头的时候喻文州已经离开了，这次却不然，他把药剂放进离心器以后回头发现喻文州靠在墙上不知道想些什么，于是觉得自己杵在这里不和对方说话似乎不合情理，有点尴尬地想要开口，又觉得自己似乎没有和他说话的义务，于是心安理得地坐上了一把椅子思考起来。
喻文州在墙边几乎缩成一团，等到张新杰的药剂实验品快要好了他都准备去吃晚饭的时候对方还是一言不发，看上去有什么想要说却一直憋着，张新杰还不愿意问，于是准备直接出去，喻文州挡住他不让，两个人如同幼儿园小孩一样僵持在了门口。
人总是要犯点二的，张新杰颇为轻松自在地想。
喻文州终于还是没让张新杰失望而表现的那么二，他没过两秒就开口，相当有条理地说道。
“小戴认为你给她的材料是被国家级别加密过的，并且有关于你个人的信息，如果国家拿到了只能打开一部分，有你的信息就能打开另一部分，但是现在需要国外保密用的芯片，有个任务正好和它有关，莫笑问你去不去。”
喻文州一口气说完，看张新杰皱着眉头，他补了一句。
“考虑到国外的特殊性，这次参加的人员是有限制的，并且危险系数也很大，但我必须参加。”
“具体行动方案出来了吗？”张新杰问。
“莫笑说，要等人员名单确定下来以后内部讨论。”喻文州谨慎地回答，他这会倒不靠着墙了，张新杰才发现对方站直了比自己高出不少，原来是穿了皮鞋吗？还是长个子了，竟然这么大了还能长，这不科学……
人员名单确定了再定计划？还要问他去不去？他和喻文州早已经默认是内部搭档，出过的任务相当多，这次喻文州必须去，难道另一个不就必须是他吗？
“去。”张新杰回答，完全没有行动计划的任务他也不是没做过，完全不担心最后回不来的问题，他还真就不怕回不来，因为他没什么可以牵挂的，准确地来说就是回来了也没有什么用。
“去吃饭吗？”喻文州表情不变，他一直都是笑模样，面对张新杰的时候多点希冀什么的，即使到刚才那样纠结的话出口也没变表情，张新杰完全没法判断这人到底想得什么。
反正他能力高又不怕死，没什么可好担心的。
最后几个人一合计竟然是个破釜沉舟或者说引君入瓮梗，鱼饵就是张新杰，叶修说没毛病毕竟hour是个奇男子，肖时钦说给hour换枪，王杰希说等hour回来给他准备全身检查，喻文州不置可否张新杰点头答应，面无表情版本的无所谓。
他游刃有余地深入内部，做了万全的准备直到被发现并且关押，还颇有闲情逸致地在审讯室里拖了对方相当长的时间，直到被扔在小屋里昏过去。
他是以自己知道些什么并且招惹对方刑讯逼供拖延的时间，最后也就是因为昏过去没什么利用价值才被束之高阁的，这个时候他身上已经没什么完整的地方了，水刑永远是实用的，他的胸腔已经在外来物的刺激下几乎麻痹，倒是让他恍惚地想起很久以前研究院强制要求所有人都学游泳的时候自己被淹得半死的状况，他想这又有什么区别呢，这其实并不痛苦因为这不是真正的痛苦，也没有人真正地为他感到难受，他们认为他是无所不能的，而他并不是也并不想反驳。
迷迷糊糊看着门在面前咣当一声关上而自己意识模糊窝在墙角的时候张新杰甚至挺愉快地想，好像喻文州也做过这个窝墙角装委屈的动作来着。
他控制不住地翻了个白眼，也许可能是没翻，谁知道呢，毕竟现在他有气无力。
门几乎是同时被打开了，也可能是很长时间以后，他在昏迷中没有什么时间观念，只是昏沉地听见牙酸的咯吱声和咣当一声，还有几句咒骂，这声音应该是很大了，毕竟他都能听见，好像还有点破音，谁？
张新杰这回没翻白眼，就像他说的，什么事情都要耗费脑细胞和体力，即使他脑细胞比别人多，死了也还是复活不了的，他也实在是没精力折腾了。
醒来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有点像木乃伊，因为全身都绑着绷带。毫无疑问他的外伤相当多，那些人除了水还使用过各种各样在研究院的故纸堆里翻出来的刑罚，他还很庆幸没给自己打什么毒品之类，不然就没救了。外伤什么的无足轻重，毕竟“上帝不看你的勋章、学位或文凭，要看的是你的伤痕”而那些并不是真正的痛，真正的痛他不认为自己会再经历。
“右上臂纵行长约10cm切口，皮缘锐利，深及皮下，中度污染……”他抬眼看了一眼床边戴着个大口罩的，果然是王杰希，这人还真遵守诺言给他做检查来，门口玻璃那里好像还有个人，他看不太清，又很累，干脆没管，王杰希拍他，“折腾什么……”后面的他没听到，觉得脑袋很疼，又沉进了黑暗。
说到底，自己和ICU真是有缘，也不知道有什么后遗症，他现在这个状态，会对versa有影响吧。最后一秒他想。
注
十一月四日风雨大作
作者：陆游（宋代）
僵卧孤村不自哀，尚思为国戍轮台。
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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